间语

【乔家兄弟】镜花水月

*我终于写完了……心态有点崩，肯定有很多bug但是我懒得改了……大家凑合看……（瘫）
*文笔不好剧情转得也硬，ooc请见谅
*我永远爱大小乔！
*鸽组联文交稿撒花

　　 
　　 1
　　 
　　“爆！” 
　　乔礼杰低喝一声，悬浮半空的阵纹猛地一闪，从中冒出几个大号的火球，连续轰到面前的狼妖身上。狼妖哀嚎一声，直接糊到了墙上变成一块焦炭，死得不能再死。 
　　乔礼杰松了一口气，从包裹中取出布条和药膏将自己左臂上的伤口处理好，才有工夫回头看向刚刚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收拾完啦？”一直坐在桌子上悠闲地晃着腿的人轻盈地跳下来，道。 
　　“……嗯。”乔礼杰看着自己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并且脸上还笑眯眯的人，神情有些微妙，“你是谁？” 
　　“我吗？作为一个除妖师，你应该能感觉出我身上的妖气吧。”这人不以为意地道，“我是镜妖。” 
　　乔礼杰愣了一下，身体本能地戒备起来。 
　　明明是妖，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眼前的人身上有妖气啊……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镜妖看见乔礼杰的反应，莫名觉得可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要是想干掉你，刚才那狼兄弟没死时我就动手了，来个前后夹击，你不得死得透透的。” 
　　乔礼杰觉得镜妖说得有道理，神经放松了些，但还是保持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心理继续问道：“请问阁下有什么事找我吗？” 
　　“当、然、有！”镜妖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一字一顿地道：“你唤醒了我，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啊？” 
　　 
　　 2 
　　 
　　天光大亮。
　　乔礼杰在初夏略微炽热的阳光中迷迷糊糊地醒来，翻个身，便看见床下地板上一团模糊的黑影。 
　　睡眼惺忪的乔礼杰大脑还未醒，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床下那坨玩意儿就是他昨天刚认的“二哥”。 
　　乔礼杰半睁着眼睛盯着太阳晒屁股还睡得特别香的自家二哥看了半晌，不由想起昨天的景象。实话说，现在他还觉得这事有点不真实。
　　 
　　 
　　 
　　“你唤醒了我，所以你要对我负责！”镜妖理直气壮地道。 
　　“……啊？”乔礼杰大脑当机，半晌才愣愣地吐出一个单音节。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镜妖挠了挠头，认真道，“如你所见，我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这是你的血刚刚滴到了我本体的妖灵石上的结果。我是在大约十年以前被封印起来的，然后他把我扔到荒郊野外，四年之前我被这个小木屋的主人捡到带回家，然后两年前木屋主人搬走了，把我扔在这了。”镜妖说着撇了撇嘴，有些不忿，“我什么都没做，倒遭了奸人暗算，等我找到那个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乔礼杰默默消化了一下，随即问道：“这和我要对你负责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镜妖答得干脆爽快。 
　　乔礼杰眉角一跳。 
　　“你先听我说完嘛。”镜妖笑嘻嘻地凑上来，“因为你的血初步解了我的封印，所以我才能化出人身。但是也是因为你的血，我现在必须长期和你待在一起，否则我会再次被封印起来的。” 
　　乔礼杰刚直无比：“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算我求你了嘛！”镜妖可怜兮兮地又凑近了些，“我不想再被封印起来了。而且，”他话音一转，“你是阵法师吧？我见过一些比较古老的阵纹哦，你要是愿意帮我，我把这些阵纹画出来给你看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礼杰犹豫了一下。不得不说，对一心研究的他而言，这个条件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镜妖见乔礼杰还是在摇摆不定，叹了口气：“那就算了，我就在这荒郊野外的小破屋里孤独终老吧，唉……”说着，镜妖摆出一副忧伤的模样，尾音特意拉长，还偷眼看乔礼杰。 
　　于是我们不谙世事的乔礼杰除妖师就心软了。 
　　“好，”他松了口，“可以。” 
　　镜妖马上就换了一副笑脸凑上来勾乔礼杰的肩膀：“多谢！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呸，以命相报！” 
　　乔礼杰想到那个“以身相许”，耳根莫名红了一瞬。他低声清清嗓子，道：“我们大约只是做了个交易而已，不必如此重言。” 
　　镜妖笑眯眯地：“当然要！这十年可是憋死我了，多亏你来了。我可是有恩必报的类型，所以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罩着你，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汗毛！” 
　　“……好。”乔礼杰愣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心里却产生了种异样的感觉。心跳微微加快，跳动的力度似乎也和以往不太一样。 
　　“好啦！那么……”还没等乔礼杰搞明白他的心是怎么回事，镜妖就眼放精光地看着他，“我们长得一样，对外就说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吧！对了，你和你家里人住在一起吗？” 
　　乔礼杰摇了摇头。为了更好地研究，也因为除妖师职业的危险性，他没有选择和家里人住在一起。 
　　“那就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了！”镜妖拍了拍胸脯，宣布道。 
　　“为什么是哥哥？” 
　　“我比你大！” 
　　“你……什么时候有意识的？”乔礼杰明白对妖而言，产生自主意识的时刻便相当于生日。 
　　“天庆元年七月二十一日卯时一刻！”镜妖骄傲地道，“怎么样，我记得清楚吧！” 
　　乔礼杰皱了皱眉，开始搜索自己的记忆。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过生日了，记忆也开始模糊。不过好像…… 
　　“我也是天庆元年，七月二十一日，卯时。”乔礼杰思考着道，随即承认了自己的弟弟身份，“那么，我叫你二哥好了。” 
　　“好巧！不过，为什么是二哥？” 
　　“因为我有大哥。” 
　　“哦……原来我不是最大的啊。”镜妖深感可惜，随即笑着揽住乔礼杰，“来，给你二哥我起个名！” 
　　“……”乔礼杰嘴角微微抽搐。 
　　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诡异。　　 
　　他想了想，突然一个名字浑然天成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乔智才。” 
　　“嗯？”镜妖一愣。 
　　“乔智才。”乔礼杰看着他，认认真真地又说了一遍，“怎么样？” 
　　镜妖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好像它原本就应该属于他。 
　　“好，”他笑了，“从今天起，我叫乔智才。” 
　　 
　　
　　乔礼杰的嘴角不由弯出一丝笑意。 
　　这时，地板上的黑影蠕动了一下，然后那两只黑亮亮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乔礼杰赶紧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本能地觉得他刚刚的笑意不能让二哥看见。 
　　“礼杰……早啊。”乔智才迷迷糊糊从地板上爬起来，揉揉眼睛。 
　　“二哥早。”乔礼杰微笑。他莫名觉得这样的称呼不知何时已经出口千百次，明明是昨天刚刚确定的，但叫起来一点也不违和。 
　　“嗯……我去买菜做饭。”乔智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两只黑亮的眼睛完全睁开，然后从被窝里钻出来随便套上外衣。 
　　“二哥会做饭？” 
　　“当然！小看我！”乔智才一甩头发，雄赳赳地出去了。 
　　一分钟后，乔智才又回来了。乔礼杰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二哥怎么回来了？” 
　　乔智才一脸尴尬：“那啥，礼杰啊……市场在哪？” 
　　乔礼杰终于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出屋右拐，直走三个路口再左拐，直走。” 
　　“还嘲笑我！”乔智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礼杰，再次一甩头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乔智才做好了早餐。
　　“礼杰，好吃吗？”乔智才扒着饭含混不清地说着。 
　　“好吃。”乔礼杰轻轻点头。 
　　他不会做饭，以前都是在外面随便买些对付，自然比不上家里自己做的吃食。乔智才的手艺不说世间难求，但做出的饭菜无论是谁都能给个好吃的评价。这对乔礼杰而言，也是个意外之喜。 他想，这样更有了家的味道。
　　吃完饭，乔智才自动去洗了碗筷，随后跟到书房瘫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乔礼杰忙碌。 
　　“二哥，你现在也出来了，以后打算干什么？”乔礼杰低头写写画画着，却突然冒出来一句。 
　　乔智才：……怎么说得我像刚出监狱一样…… 
　　“我嘛……”乔智才翘着二郎腿想了想，“我打算做点小买卖，随便赚点钱就好。” 
　　“经商吗？” 乔礼杰头也不抬地问。
　　“虽然没有你说的高大上，不过就这么个意思。”乔智才揉了揉头发，笑笑，“我可不能让我弟养我一辈子。” 
　　乔礼杰的笔尖停了停。 
　　“其实，没关系的。”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乔礼杰就愣了。 
　　但乔智才却不以为意，走过来勾着礼杰的肩膀笑道：“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哪有哥哥靠弟弟活着的？放心，你哥我能耐大着呢，一定能赚大钱，然后给你娶媳妇！” 
　　“……嗯。” 
　　乔礼杰没抬头，只是用手指搓了搓红透的耳尖。 
　　 
　　3 
　　 
　　不知不觉，日子流水似的过了将近半年。 
　　中午，外面太阳高照，乔智才在家里有些不安地等乔礼杰回来。今天乔礼杰接了委托外出除妖，说这次的妖比较弱不让乔智才一起去。乔智才自然不放心，偷偷在后面跟着，但一个不留神竟然跟丢了。于是他只好先回家，焦急地等自家三弟回来。 
　　“乔智才——”外面突然传来喊声。乔智才打了个激灵，赶紧冲出屋子。邻居在他家院子里等着，见他出来，赶忙说：“你弟弟好像在北城门那边被一群人围了，你快——”没等邻居把话说完，乔智才就丢下一句“谢谢”眉头紧锁飞冲出去。
　　乔智才以他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北城门，果然看见一群家仆打扮的人把乔礼杰团团围住。 
　　为首的家仆看着乔礼杰，一脸轻蔑的笑意：“我家王爷要见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竟然还敢不从？” 
　　乔礼杰一脸愠怒：“你们这样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是没有道德底线的！剥夺他人的时间的人，根本就是一群无耻的强盗！” 
　　坏了。 
　　乔智才深知他弟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让人不爽了还毫无自觉，直愣愣的一根筋，只是把人噎住算好的，他有时都能被气得半死。 
　　果然，那家仆的脸扭曲了一瞬，随后便猛地扬起手挥了下去：“臭小子，给你脸你还不要了？”
　　从没被如此对待过的乔礼杰来不及反抗，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乔礼杰却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惊诧地睁开眼，然后立马愣住了。 
　　“二哥……？” 
　　乔智才揉了揉已经显现出五个手指的脸颊，对着那家仆赔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弟弟说话直不懂事，惹您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吧！”
　　 家仆愣愣的，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刚刚这人看他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像是要直接活埋了他一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那样的目光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让他以为这根本是个错觉。 
　　“二哥…… ”乔礼杰欲上前查看乔智才的脸颊，却被乔智才握住右手捏了捏。乔礼杰明白了自家二哥的意思，乖乖站着没动弹。
　　家仆咳了一声，壮了壮胆便再次大声道：“你是他哥哥？我家主人要见他，他偏不肯。你说说，怎么办吧？”
　　乔智才讨好地笑着，小心翼翼地问：“敢问……您家主人是？” 
　　家仆一脸的骄傲：“我家主人可是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陵王！” 
　　乔智才心里一惊，不由捏紧了乔礼杰的手。 
　　陵王…… 
　　这半年来他在黑市混得风声水起，除了不正当的以外大大小小的生意他多多少少都有参与，人脉广得很。所以，他也知道这陵王表面上忠心耿耿、正直清廉，私下里没少搞货品走私贩卖禁物的勾当。最近他还听说陵王正暗中购买大量兵器，据说是想要…… 
　　谋反。 
　　乔智才手心出了一阵冷汗。 
　　这个节骨眼上，陵王要找礼杰干什么？
　　家仆见乔智才失神，只觉得他是被陵王的名号震慑到了，不由得意洋洋起来：“被吓到了？怎么样，现在能让你弟弟跟我们走一趟了吧！” 
　　乔礼杰皱着眉头还想说话，却觉得手心被挠了一下。乔智才微微弯着腰对家仆笑道：“可以可以，但是你也看见了我弟弟这性子……请大人让我也去吧，省得他又不小心得罪了陵王爷。” 
　　家仆觉得乔智才说得有道理，便松了口：“也行，那你们俩跟我一起来！” 
　　一行人跟着家仆动了，把兄弟二人牢牢地圈在里面，迫使他们跟着走。 
　　乔礼杰与乔智才并肩行走，他看着乔智才脸上的红印，有些心疼，悄声道：“二哥，没事吧？疼不疼？” 
　　“没事，不疼。”乔智才对着乔礼杰痞痞地一笑。 
　　“二哥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乔礼杰皱着眉问道。 
　　“不答应也不行啊……”乔智才苦笑，捏捏乔礼杰的手，“放心，一会你不用说什么，都交给二哥，二哥会保护好你的。” 
　　乔礼杰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轻轻道：“好。” 
　　……真奇怪啊，心跳得更快了。 
　　 
　　 
　　4 
　　 
　　“不知陵王殿下找草民的弟弟有什么事？” 
　　奢华大气的书房里，乔智才把乔礼杰半护在身后，一脸谦卑地望着案台后的陵王，像母鸡护鸡崽一样小心翼翼。 
　　陵王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答非所问：“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啊。” 
　　“多谢陵王殿下夸奖。”乔智才有点谄媚地微微一笑，而乔礼杰至始至终只戒备地望着陵王，未发一言。 
　　陵王看着两人的反应，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打量着。乔智才默默绷紧了身体，尽量用自己挡住陵王不怀好意的探究目光。 
　　陵王忽然笑了，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看来都是直爽人，那么我就直说了。”他的目光看向乔礼杰，“乔公子，听说你是京城里最好的阵纹师，那么我有一个请求——”陵王猛地将笑容一收，神情变得认真而疯狂，“改善湮灭阵，扩大它的作用范围。” 
　　乔礼杰听闻，猛地睁大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湮灭阵是一个小型阵法，不，应该说是超小型，但是只论威力的话绝对是第一。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在阵法笼罩范围内的一切都会被湮灭。但由于作用范围实在太小，绘阵材料又很贵，所以一般都是用来毁灭一些重要的物品。 
　　但如果阵法可以扩大…… 
　　要杀一个人，只要阵法完成，只是挥手之间。
　　乔智才对阵法也有了解，他听见这话的时候，便知晓陵王要造反的这条传言怕是真的了。 
　　“我想干什么？”陵王刷地甩开扇子摇了摇，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乔礼杰眉头紧皱，垂头鞠躬：“既然如此，恕草民不能答应。” 
　　“哦？”陵王显然微微惊讶了一下子，“这可由不得你。除非你答应，否则你们两个今天别想离开。好好考虑一下吧！”
　　乔礼杰还想说什么，乔智才却拦住了他。 陵王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乔智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陵王。 
　　“我们答应了。” 
　　话刚出口，乔礼杰就震惊地望向了自家二哥。“二哥你……？” 
　　“看来，哥哥是个聪明人。”陵王笑了笑，“那么，先送弟弟回去吧！哥哥留下，我还有话要说。” 
　　于是，乔礼杰被士兵押走了。他回头看向乔智才，乔智才对他露出笑容，轻轻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5 
　　 
　　乔礼杰在家里等待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听见进屋的脚步声。他猛地站起来，果然看见自家二哥走了进来。只不过，乔智才是气喘吁吁的。 
　　乔礼杰的心揪了起来：“二哥，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没有，我就是急着回来找你跑急了……”乔智才直接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牛饮。 
　　乔礼杰看他没有什么异样，便放下了心。等乔智才喝完，乔礼杰才着急地问：“二哥，你为什么要帮我答应？” 
　　“礼杰，你要知道，那个情况下，如果不答应的话……我们会死的。”乔智才缓过气来，认真地看着乔礼杰。 
　　乔礼杰眉头一皱：“即便他是王爷，也无法如此猖狂吧……” 
　　乔智才打断了他：“礼杰，”他苦笑着揉了揉头发，“你不懂的。你觉得我当年是为什么被封印的？” 
　　乔礼杰无言以对，但沉默几秒后，再次道：“但我觉得，你不应该擅自替我答应下来。首先，我不一定能够成功；其次，即便我成功了也应该将它公布于众，造福所有学者。最后，”他顿了顿，“我不想他拿我的研究成果去干坏事。” 
　　乔智才笑笑：“你怎么觉得他要干坏事？” 
　　乔礼杰直言道：“直觉。”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乔智才低头小声嘟囔。 
　　“二哥，你说什么？”乔礼杰没听清。 
　　“哦哦，没什么。”乔智才转回脸来，面上带着有些嬉皮笑脸的笑容，“那么，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就快去研究吧！” 
　　“你……”乔礼杰看着面前乔智才脸上的笑，一股火莫名从心底窜上来，“不可理喻！即便你是我哥哥也不能替我下这样的决定，更何况你不是！” 
　　乔礼杰说完就后悔了，但还没来得及补救，他便看见自家二哥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好啊，”乔智才慢慢地说着，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我不该管你的，反正我们只是做了交易而已。可悲啊，”他对着乔礼杰眯起了眼，“我还以为我找到了家人，看来是我自以为是了。” 
　　“不，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乔礼杰慌了，他明明不是想说这个的。
　　“没事，”乔智才咬着牙道，“我走。” 
　　说罢，乔智才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乔礼杰想追，但被乔智才极有先见之明地下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对不起！二哥！你别走！！！”乔礼杰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令乔智才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他咬咬牙，还是狠心继续远离家。 
　　他决定离开，不仅是因为被礼杰的话伤到了心，也是因为他离礼杰越远，礼杰暂时就越安全。所以…… 
　　乔智才没回头，只是快步走过转角的一瞬间，留下一块晕开在地上的水迹。 
　　 
　　6 
　　 
　　已是深夜。
　　乔礼杰坐在椅子上，如同雕塑一般盯着桌面。 
　　定身术的时效只有二十分钟，但他在能活动了以后并没有追出去。因为乔礼杰知道，只要他二哥想躲，到死他也找不着。 
　　乔礼杰用双手手掌在脸上抹了几把，然后把脸颊埋进手心里。 
　　他今天莫名地情绪失控，完全无法保持理智。在乔智才走后，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原因。 
　　于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分析思考以后，他成功地得到了结果。
　　他坠入爱河了。 
　　对象……是乔智才。 
　　这事虽然很扯，但乔礼杰已经问过了自己的心，这是百分之一百真实的。 
　　他无法看到乔智才为自己挡下巴掌尔后笑着说“没事”，无法看到乔智才护着他面对陵王时谄媚的模样，乔智才的一句“我会保护你的”会令他的心跳无可竭制地加快。以及，他不明白，他们明明只是交易关系，对方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他。 
　　今天乔礼杰说出那番话，一小部分是因为原则问题，而另一大部分是因为他不想再让乔智才这么不顾自己地护着他。 以前乔礼杰外出猎妖时，乔智才总会偷偷跟着，不知帮乔礼杰挡下了多少危险。想起来他总会后怕，怕乔智才挡不下险情反而受伤，也恨自己为何每次都只能让二哥保护。而在此刻这种情绪无限地放大，他怕二哥又瞒着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怕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永远失去二哥。
　　乔礼杰叹了口气，捏紧了拳头。 
　　二哥应该不会有危险……但是他要怎么做，二哥才能回来呢？ 
　　乔礼杰无意间瞥到了一边的纸张，忽然睁大了眼睛，脑袋里灵光一现。
　　对呀……陵王拜托了他改造阵法，二哥替他答应了，是不是乖乖按二哥说的做，二哥就会回来呢？ 
　　思及此，乔礼杰急急忙忙划着了火柴点油灯。因为双手的颤抖，火苗不小心燎了一下他的手指，留下一小块烫伤。然而他全不在意，将纸铺好，让自己冷静下来进入工作状态，思考了一下便提笔开始写写画画。 
　　为了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可以抛弃自己的原则。哪怕只是病急乱投医，他也希望能够起到哪怕一点点的效果。 
　　“二哥，你千万要平安回来啊……” 
　　 
　　7 
　　 
　　“长脚，我饿了，你这有吃的吗？”乔智才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
　　 “当然当然！不过我这也没什么好吃的，乔少爷你凑合凑合啊。”长脚端来一碗面，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行了行了，你还真把我当养尊处优的少爷啊。“乔智才笑着拍拍自己的好兄弟，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 
　　长脚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在乔智才身边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我觉得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乔智才的筷子停了停，但马上又继续动了起来：“唔，还好吧。” 
　　含糊的回答让长脚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他用肩膀推了推乔智才，挤眉弄眼地道：“嘿，不会是和相好吵架了吧？” 
　　乔智才一口面喷了出来：“咳咳咳咳……” 
　　长脚急忙给他递水拍背：“难道我猜中了不成？” 
　　乔智才吞下一大杯水才缓过气来，用力地瞪了长脚一眼：“猜中你个头啊，你小子真是越来越皮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来的相好？” 
　　“嘿嘿嘿，我不就猜猜么！”长脚挠了挠头。 
　　“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别在这给我添堵。”乔智才一脸嫌弃地把长脚赶走了。 
　　长脚笑嘻嘻地出去了以后，乔智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思绪不自觉地转回刚才的对话中。 
　　是啊，他没有女朋友。但是他是否会有喜欢的人……呢…… 
　　并且这个人会是…… 
　　刚想到这，乔智才忽然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片刀刃在肚皮下翩翩起舞，不停搅动，外面却见不到一丝血。 
　　乔智才猛地弓起了身子，身上冒出大片大片的冷汗。疼痛飞快地扩散，一直蔓延到全身。他只觉得他的每一滴血液都在血管里跳舞，叫嚣着和他作对，化作硬块将他全身都冻结起来。 
　　眼前突然陷入黑暗，大脑变得混沌，但是身上的痛楚不曾减少半分，反而因为视觉触觉的消失被感知得更加清晰。他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拼命地蜷缩身体以图减轻痛苦。 
　　疼痛也许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对乔智才而言漫长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不知过了多久，痛楚慢慢减退，眼前的图像也由无至有再逐渐清晰。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瘫倒在冰凉的地面上。凳子不知何时已经翻倒，原本就不是很结实的它终于散了架。冷汗已经彻底浸透衣裳，将背后地面的冰冷更加真实地传递过来。 
　　乔智才觉得他全身的力气都已经在这几分钟里被剥光了，即便后背冰凉刺骨，他也丝毫不想动弹。 
　　休息了将近十分钟，乔智才终于艰难地指挥着双臂双腿动起来，磕磕绊绊地把自己挪到了另一个椅子上。长脚大约是忙去了，这么半天也不见他回来。不过他没回来反而更好，乔智才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此时自己狼狈的样子。
　　触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乔智才伸手在湿腻的唇边抹了一把，果不其然，看见了一抹鲜红。 
　　乔智才沉默了几秒，无比嫌弃地用手抹干净唇边的血迹，又把它蹭在了衣服内侧。 
　　“真狠啊，陵王……”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地吐出一句话。 
　　那天陵王并没有像他跟礼杰说的那样什么都没对他做，而是正好相反。 
　　 
　　“乔公子，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啊。” 
　　陵王笑眯眯地看着乔智才，但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冰冷得可怕。 
　　“陵王殿下，过奖了。”乔智才清晰地感觉到了陵王身上猛然爆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头皮一炸，差点没说出来话。 
　　“哈哈哈，很好！”陵王突然大笑起来，拍了拍手，守在门口的一个士兵便猛地冲进来，拿着一碗散发着腥臭味的黑色液体就给乔智才灌了下去。 
　　乔智才本想动用法术反抗，但他想到这里是王府，若被戳破了妖的身份他能不能竖着出去还是个未知数，以及，他怕礼杰受到牵连。于是他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便把那一整碗难喝的东西全咽了下去。
　　 士兵放开了乔智才到一旁待命，而陵王一直微笑着看着事情的发生，甚至还悠闲地摇着扇子。 
　　乔智才抚着喉咙咳嗽了半天：“咳咳咳……陵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陵王唰地收了扇子，慢悠悠地走到乔智才身边，贴近他，用扇骨拍了拍他的脸颊。檀香木的，冰凉。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陵王的吐气吹在乔智才耳边，像毒蛇幽幽地吐出了信子，“毕竟，乔公子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呐。”
　　 
　　 
　　8 
　　 
　　陵王站在回廊的入口处，静静望着水面。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头也没回，淡淡问道：“事情办好了吗？” 
　　“办好了，王爷。”来人垂着头，恭敬地回答。 
　　陵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很好。那么，把信给平阳侯送过去，看他跟不跟我们合作。” 
　　“是。” 
　　 
　　行至转角无光的地方，刚才与陵王对话那人忽然轻轻动了动手指，一道微光闪过，拿在手中的一封信便变成了两封。他把一封信贴着皮肤置放在三层衣物里边的腰带处，另一封揣进怀里，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平阳侯府，平阳侯看着这封信， 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提笔回了一封。 
　　送信人在暗光处故技重施，腰里别着两封信回了陵王府。 
　　将回信交给陵王后，送信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直接瘫到床上，擦了把汗。 
　　“头一次觉得复制这么好用……”他喃喃道。 
　　此人其实是乔智才。 
　　作为一个镜妖，他能够完美地复制他人的容貌和气息，不露一点破绽。他假扮的人是陵王的心腹，行动都按陵王说的来，没有引起怀疑。但他几乎把所有关键性证据都用自己的复制天赋留了一份，而陵王自然不会想到他惹上了镜妖这么一种世间罕有的生物。 
　　这几天乔智才基本上摸清了陵王的计划，他有把握破坏这个计划。至于取证，只是为了防止朝廷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往礼杰头上安罪。 
　　至于他身上的毒，也是折腾得越发勤快了。他并没有在陵王府里找到解药，并且，因为他离开礼杰的时间过长，身上的封印已经隐隐有出来和毒药一起折腾他的趋势了。
　　还有三天。忍忍，三天后就都结束了。 
　　乔智才如此对自己说着，困乏让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同一时间，乔礼杰还在挑灯夜战。 
　　也许是触碰到了心里最深处的弦，乔礼杰几天来展现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顽强。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会，饿了就在家里随便找点东西煮着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剩下的所有时间都在研究阵纹。改造阵纹其实是一个很有危险性的事情，但乔礼杰硬是凭着自己的渊博知识与过硬的技术，没搞出一次意外。 
　　快要完成了…… 
　　黎明时分，乔礼杰实在撑不住了，便草草将桌上的纸张收拾一下，直接就地一趴，没几分钟便见到了周公。 
　　太阳正好升起。 
　　乔智才睁开眼睛，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摆设迷茫了一会。当反应过来后，他苦笑了下，坐起来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去。
　　新的一天。 
　　要更小心。

　　9 
　　 
　　天色忽然暗下来。 
　　云彩由洁白变为了暗灰，沉沉地坠在天上与人间的边界线中。风自京城的每一条小巷飞出，四处碰撞，将湿润的水汽送达每一个角落。 
　　要下雨了。 
　　乔礼杰正坐在桌前，细心绘制阵纹。阵纹的一部分告一段落后，他便放下笔，走到窗口吹风休息，准备调整好状态再继续绘制。 
　　忽然，云彩再按捺不住，将自己的身体化为甘露洒下。雨滴滴滴答答砸在房瓦上，石砖上，树叶上，奏出优美的旋律。乔礼杰闭上眼倾听来自大自然的声音，眉头微微舒展，觉得放松了不少。 
　　——不对。 
　　乔礼杰猛地睁开眼睛，门外还有脚步声！ 
　　他快步来到门边，还没来得及询问，门就猛地被打开——一个被雨浇透的人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乔礼杰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他一脸的不悦在看清来人脸庞时瞬间化作了欣喜：“二哥？！” 
 
　　乔智才还是没撑住封印与毒药的双重折磨，从陵王府里悄悄跑了出来。如果再不找到礼杰，他即将被再次封印。若仅仅是被封印倒没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况，他又怎么放心得下礼杰呢……所以，在决战的前一天傍晚，他还是选择了回到礼杰身边。 
　　渴望已久的气息突然传来，意识还模糊的乔智才本能地扑了上去。 
　　“二哥你——唔！”乔礼杰睁大了双眼。 
　　干裂的唇被雨水抚平裂口，重重印在乔礼杰的唇上。初吻就这样被夺走，乔礼杰当场愣住，但内心却没有一点不愿，反而有些……欣喜。 于是他也本能地青涩回应着，笨拙地吮了吮乔智才的唇。 
　　封印被气息压制，乔智才的意识渐趋清醒。当他发现自己在干什么以后，一个激灵迅速撤了回来，在两人中间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乔礼杰已经完全处于宕机状态，只呆呆地看着自家的混蛋二哥。
　　乔智才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看看他都干了什么！ 
　　“那个，礼杰啊，对不……”乔智才想着措辞小心翼翼地道歉时，乔礼杰却忽然张开双臂抱紧了他。 
　　乔智才愣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条手臂在他背后颤抖地收紧，再收紧。 
　　“二哥……回来就好。”乔礼杰的鼻子有点发酸。 
　　他觉得，他乔礼杰有生之年从来没这么想哭过。 
　　乔智才愣了几秒，感受着温暖的怀抱，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用双臂环住礼杰拍了拍。
　　“嗯，我回来了。” 
　　仿佛心照不宣，兄弟俩安静地抱了一会便松开了对方，也没提刚刚发生的事。 
　　乔智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幸好衣服里面没有透，不然陵王的罪证就被这场雨统统销毁了。 
　　“二哥，这几天你去哪了？”乔礼杰问道。 
　　“我去黑市的兄弟那住了几天。”乔智才自然不会说真话。 
　　乔礼杰想起那天自己说过的话，低下头不敢面对眼前的人。 
　　“二哥……对不起。” 
　　“没事，”乔智才笑着拍拍乔礼杰的头，“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没怪你，放心吧。” 
　　乔礼杰无言地抬头看着几乎无论何时都笑得灿烂的自家二哥，心里一动，忽然觉得心结彻底解开了。 
　　无论二哥喜不喜欢他，他还是喜欢着二哥的。以后只要作为兄弟一直在一起，便很好了，至于爱情的部分，有刚刚的那一个吻已经足够。二哥若不再给，他也不会再要。 
　　 乔智才自然是不知道乔礼杰的心理活动，他轻咳一声，严肃起来：“礼杰，阵纹……你改造完了吗？” 
　　他其实问得很小心，怕又惹礼杰不高兴。
　　“嗯，完成了。”但是乔礼杰只轻轻点头，毫无异样，随即又道，“不过，今天有人来传话让我绘制四张成品，说图解推后。” 
　　乔智才放宽了心，咧嘴一笑。他们现在要图解根本没用，因为他已经找机会偷偷把陵王手下的那个阵法师干掉了，还因此挂了点彩。想来陵王此刻正暴跳如雷吧。 
　　“那礼杰，你画完了吗？” 
　　“还没，刚画完一张半。” 
　　“那你快继续吧，完成之后我们就休息了。” 
　　“好。” 
　　乔礼杰回到桌边，继续认真地绘制。这次乔智才坐到了乔礼杰旁边，看着他绘制阵纹，脑筋也开始转动。 
　　本来他可以有几种办法破坏陵王的计划，但是既然他回到了礼杰身边，综合多种因素，就只能选最简单粗暴的一种了。 
　　就这样，一个晚上就在乔礼杰的认真工作与乔智才的暗中思虑中安然度过。 
　　到了晚上的睡觉时间，按惯例，乔礼杰睡床，乔智才睡地板。 
　　两兄弟互道晚安后，便各自裹了被睡下。 
　　除却重逢，实际上一切都和以前平平淡淡的日子没什么两样。而这，也正是两人所喜欢的。 
　　平静而温馨。
　　 
　　半夜，雨忽然下大了，伴随着闪电与惊雷毫无保留地将雨露泄于大地。 
　　乔智才被惊醒，闪电的白光忽地映在他脸上，却又立即褪去。 
　　他在黑暗中看着窗外泛着光的雨帘，默默地笑了笑。
　　 
　　10
　　 
　　 晨光熹微，刚升起一半的日头在天边铺出淡红色的纱，像盛放的花朵般簇在一起。 
　　半夜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中只余下新鲜的水汽。乔智才推开窗，呼吸了几口难得的新鲜空气。 
　　“礼杰，”他回头喊，“吃饭了。” 
　　“嗯。”乔礼杰从屋里走出来，将腰带系好，在桌边坐下。 
　　“来来来，今天做了你爱吃的。”乔智才也回到饭桌上，抬筷往乔礼杰碗里夹菜。 
　　乔礼杰觉得二哥今天有点反常，他碗里的菜已经快满了，但乔智才还是不停往里夹着，明显是心不在焉。 
　　“二哥，这些够了。”乔礼杰轻声提醒。 
　　 筷子顿了一瞬，随即被乔智才自然地收了回去：“好，多吃点。” 
　　乔礼杰看着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的乔智才，更觉怪异。平常吃饭时明明是他经常腮帮子鼓得像只松鼠还不停往里塞菜的啊。 
　　“二哥，你怎么不吃了？”乔礼杰眉头微皱，认真地看着乔智才。 
　　“不饿。”乔智才强忍着不适，扯出一个完美的笑脸。 
　　乔礼杰满脸不信：“昨晚你也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不饿呢？” 
　　乔智才尴尬地摸摸鼻子：“半夜我饿醒了，就起来弄了点东西吃……” 
　　乔礼杰无语，但想想昨夜他被雷声搞得半梦半醒的时候厨房那边的确有些细碎的声音，便打消了疑虑，继续低头默默吃饭。 
　　乔智才松了口气，把目光投在乔礼杰安静吃饭的侧颜上。他家弟弟啊，学习上的智商谁都比不上，但就是这么好骗，若是失败了，这让他以后怎么放心呢。 
　　乔礼杰吞下最后一口饭，放好碗筷，抬起头时便看见乔智才正直愣愣地看着他，目光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哥？” 
　　“嗯？哦……”乔智才回过神，避过乔礼杰疑惑的目光，飞快转移话题，“他们让你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交出阵图？” 
　　“辰时，北城门外直走三里，左转五里。” 
　　……似乎是片树林。 
　　乔智才把碗筷收拾好，抹抹手上的水，转身笑着对乔礼杰伸出手。 
　　“走啊，一起。”
　　“二哥要一块儿去？”乔礼杰微诧。 
　　“当然，不然就你这臭脾气，再惹出什么麻烦没人可护着你。”乔智才上前两步，把乔礼杰的手圈进自己手里，流氓地对自家弟弟笑。 
　　乔礼杰的耳根腾地红了，眼睛不自在地乱瞟，慌慌张张想要抽出手却只是弱弱地动了两下。 
　　乔智才看见乔礼杰的反应，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不由翘起嘴角，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笨蛋礼杰，我也喜欢你啊。
　　 所以……初见时的承诺，我会施行到底的。 
　　 
　　调戏完了自家弟弟，乔智才心情大好，拉着乔礼杰向外走去。 
　　“礼杰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向你要图解了。”临出门，乔智才忽然轻声道。 
　　 乔礼杰愣了愣：“……为什么？” 
　　乔智才笑笑，没回答。 
　　 
　　
　　于是，乔礼杰就被乔智才一路牵着出了北城门向目的地进发。
　　 路上乔智才一直和乔礼杰随便地聊着天，同时暗暗注意着周围。 
　　终于，约定地点就在前方了。隔着挺远乔智才就看到那里围了一大圈人，还有一条眼熟的锦袍在风中微微晃动。 
　　果然，陵王亲自来了。
　　 乔智才心中微定，他安抚般捏捏乔礼杰的手，牵着他向前走去。 
　　士兵很快把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陵王摇着扇子笑容满面地缓缓走过来。这笑容看起来亲切和蔼，但乔智才知道下面隐藏着的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来了？”陵王的语气亲和随意得仿佛会见老朋友。 
　　“来了。”乔智才也笑。他把乔礼杰半藏在自己身后，依旧紧紧牵着礼杰的手。乔礼杰感觉到，他的手心出了一层汗。 
　　“阵图带来了？” 
　　“当然。”
　　“那就，请为本王演示一下吧。”陵王依旧和善地笑着。 
　　乔智才早料到他有这一出，掏出阵图，从里面随便抽了一张念诵咒文，再猛地抛出。 
　　落点—— 陵王身边三米远的士兵。 
　　那个可怜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在阵法里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飞灰。 
　　陵王首先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笑容收起，凌厉地看向乔智才：“乔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礼杰也怔怔地望向乔智才。还说要看着他不要惹祸呢，自己才是个惹祸精吧！
　　乔智才风轻云淡地甩甩手，抬起头面对陵王，气势上丝毫不输：“我乔智才呢，就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刚才的礼物只是为了感谢殿下让我喝到了毕生难忘的‘好茶’而已。” 
　　陵王的脸色更加阴沉，他看见乔礼杰茫然的模样，更是惊讶：“你没让他知道？” 
　　乔智才冲陵王歪头笑，不答。 
　　“二哥，你有事瞒着我。”乔礼杰皱紧了眉，“你怎么了？他给你喝了什么？” 
　　“我说了嘛，一碗好茶。”乔智才轻松地回答，抬起拿着阵图的手冲陵王抖了抖，“殿下，不来拿吗？” 
　　陵王沉沉地盯着乔智才，不发一言。而乔礼杰转到了乔智才身侧，看着自家二哥：“二哥，你在说谎。” 
　　乔智才见陵王不说话，把手垂了下来，转头捏把乔礼杰的脸颊：“你怎么能确定呢？” 
　　乔礼杰想躲没躲开，只能任乔智才的手在他脸上蹂躏了一把，才认真地继续开口：“我就是知道。二哥，”他定定地望着乔智才，“告诉我实话，我不想一直都只是被你保护。” 
　　乔智才看着乔礼杰星眸里自己的倒影，失神了片刻。 
　　“没事，”他笑笑，心里的情感发酵得更加浓醇，“信你二哥，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很有难度吧。”一直沉默的陵王忽然开口了，他的脸色依旧阴沉，“戏码演完了就赶快开始交易吧，我没时间在这儿耗。” 
　　“是，殿下。”乔智才平静地答应，但抬起手作欲撕状。 
　　陵王下意识往前踏出半步：“你想干什么？” 
　　“做生意啊。”乔智才的语气理所当然，“陵王殿下应该知道的，我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 
　　陵王眼角抽动：“你的条件？” 
　　“殿下果然爽快。”乔智才笑起来，“很简单，放礼杰走。” 
　　“可以。”陵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乔智才眯起眼睛，“不许再纠缠礼杰，以及——放弃你的造反计划吧，不会成功的。” 
　　陵王一震：“你怎么知道？！” 
　　“嘿，我就是知道。”乔智才满意地在陵王眼中捕捉到了明显的杀意。 
　　相对于陵王，乔礼杰更为震惊：“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阵法师的身份居然惹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当然，喏，他都承认了。”乔智才撇撇唇，嬉皮笑脸地看着陵王：“殿下意下如何？” 
　　“不如何。”陵王咬牙切齿地吐出三字，神情阴冷，“千算万算，没算到你这么个变数啊，乔智才。” 
　　“殿下过誉了呦。”乔智才特意用贱兮兮的语调恶心陵王。 
　　陵王深吸一口气，满目冷光地看着乔智才：“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动手！”他大喝一声，四周的士兵纷纷动起来。 
　　乔智才将手里的阵图往天上一扬，拉着乔礼杰飞快后退。陵王喜出望外，上前抓住阵图揣进怀里，大笑道：“哈哈哈哈，乔智才，你关键时刻居然犯蠢！如果你持有阵图，或许还能和我再谈谈条件——”他的声音忽地沉下来，“既然阵图已经到手，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活！” 
　　乔智才一挥手，一道白光闪过击退了挡在身前的士兵，他便拉着乔礼杰向前奔逃。乔礼杰把身后陵王的话全收进了耳中，更为着急：“二哥，你怎么能把阵图直接给他呢！” 
　　“放心，”乔智才连连挥动衣袖，便不断有白光出现击倒甚至击杀士兵，看着倒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我自有打算。你放心就是，跟着我便不会有人伤得到你。” 
　　乔智才的攻击虽凌厉，但能跟在陵王身边的士兵肯定也不是好惹的主。乔智才的脚步倒还是平稳，但乔礼杰素质虽好终究是个正常人身体，已经有点躲不过了。 
　　乔智才手上用力把乔礼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立即发现不妙的情况—— 
　　 援兵！ 
　　乔智才瞳孔剧缩。 
　　“该死……”他低声骂道，用力扯着乔礼杰往布好阵的地方跑去。他开始不顾惜自己的灵力，一抬手便是大片白光飞出。作为一个镜妖，他不善攻击，是防守辅助的时候多一点。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搏一把。 
　　他要赌，赌他到达地点时能否有足够灵力启动阵法。若不够…… 
　　乔智才咬咬牙，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从右边又忽然冒出一波士兵来。乔智才先愣了一瞬，而后马上反应了过来：陵王这老狐狸居然还藏了一支不大不小的队伍，谁都没告诉，作防卫用！ 
　　完蛋了。 
　　乔智才倒没什么大悲的情绪，他坦然接受了自己可能会白死的事实，自己技艺不精能怪谁呢。 
　　只是，礼杰…… 
　　乔智才用力旋身卷起炫目光芒，直接抄起乔礼杰，转瞬来到了一颗树后。 
　　“礼杰，拿着这些。”乔智才直接把自己带着的纸啊信啊全往乔礼杰身上塞。 
　　乔礼杰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怀，急急忙忙伸手捞住：“二哥你这是……？” 
　　乔智才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所有的证据怼给乔礼杰，抬眼堵回自家弟弟疑惑的声音：“礼杰听着，你一会马上拿这个去官府上报。里面是陵王造反的证据，记住跑快点……里面有一张风行阵，拿着用。” 
　　乔礼杰的眼神立马变了：“那二哥你呢？” 
　　“我当然负责保护你。”乔智才笑起来，拍了拍弟弟的头，“好好的别被抓住了。”言罢，乔智才就转身准备从树的掩护后出去。 
　　乔礼杰分得清孰轻孰重，但是还是没忍住抓住了乔智才的手。乔智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便听见乔礼杰的声音闷闷响起：“二哥……别去。”
　　“礼杰乖。”乔智才只笑笑，转过身摸摸乔礼杰的头，动作轻柔地想要甩开他的手。但乔礼杰非但没放手，反而抓得更紧，甚至还拉了一下——乔智才脚前正好是一块石头，他没站稳往前一步，再被石头一绊，便直接砸在了乔礼杰身上。 
　　然后，一个无比狗血的剧情就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兄弟俩人的嘴唇，就这么压在了一起。 
　　乔礼杰睁大了眼睛，耳朵一瞬间红得像是番茄。而乔智才也是大脑当机，愣了半天，一时只能感受到口中的浅浅猩甜。 
　　——乔礼杰的嘴唇被磕破了。 
　　而在鲜血入喉的时候，乔智才猛然感觉身体开始发热，像是有一团火在他身上迅速灼烧，把他身上的束缚都烧了个干净。 
　　封印……解开了。 
　　乔智才目瞪口呆，这封印的解除条件是个啥鬼？ 
　　虽然封印解开是好事，但耽误的这些时间，也让士兵们追到了几十米远处。乔智才猛地弹起来，用力把乔礼杰拉起，叹口气，笑着给了乔礼杰一个脑瓜崩：“礼杰啊，你还真会给我添麻烦。” 
　　乔礼杰看见追兵来，也明白当下局势已是死局。他咬咬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二哥。” 
　　“没事……”乔智才抿唇轻笑，“封印已经解开了。我有办法让你好好地回去了。” 
　　乔礼杰一愣，然后马上抓住了重点：他说的是“你”，不是“我们”。 
　　人精……不，妖精乔智才看见乔礼杰脸色一变就已经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直接开口把他堵了回去：“不要担心我。你放心，我的承诺我一定做得到。” 
　　乔礼杰微怔。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个承诺指什么，便被乔智才拉到身后。乔智才抬首望着陵王，轻松地道：“不知陵王殿下有没有兴趣和我玩个游戏？” 
　　“玩什么？”陵王皮笑肉不笑。 
　　“看看是你命大，还是我命大……又或者，都不大。”乔智才的眸中瞬间爆发出光芒。 
　　陵王脸色一沉，下令：“攻击！” 
　　乔智才只一抬手，一面半圆形的护盾便护住了两人。 他咧开嘴一笑，身上忽地冒出耀目的光芒—— 
　　几乎所有人都被刺得睁不开眼，而这光并没持续多久，就散去了。乔智才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而乔礼杰却不见了。 
　　“人呢？”陵王大怒。 
　　士兵们也都傻眼了，只有乔智才一脸淡定：“不用找了，你们死也找不到他的。而且——”他诡异地笑了一下，“陵王殿下，我给你的礼物，你是否还喜欢？” 
　　 
　　乔礼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愣了愣，眼前的景象分外熟悉。 
　　“这不是……我家那条街吗？”乔礼杰喃喃道。这个地方与那条小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乔礼杰一头雾水，开始转头寻找，“二哥？二哥！你在吗！”
　　无人应答。乔礼杰皱起眉，无意间一抬头，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天空有些朦胧，有灰色的物质在流动，而且……像是半透明的。 
　　乔礼杰正茫然着，忽然他余光看到场景里的自家门口仿佛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急急转头，看见的是自家二哥，但是……却是半透明的。 
　　乔礼杰飞快冲过去，想要抓住乔智才，然而他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半透明的身体。 
　　“二哥？！” 
　　乔智才噗地笑了：“哈哈，礼杰，这只是我的一个虚影而已啦。” 
　　“那二哥你在哪？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全部力量解封后，所拥有的能力。这是一方小世界，准确而言它的位置在我的身体里面。只要我不死——” 
　　“在这儿没人能伤到你。”乔智才笑着伸手虚摸了一下乔礼杰的头，“礼杰啊，可能要分别了。记得，二哥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乔礼杰发怔的一瞬间，乔智才的虚影便已消失。一直被保护的弟弟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软软地滑倒在地。 
　　“为什么呢……？明明……我才是哥哥……”他喃喃自语。 
　　乔礼杰记错了生辰时间，他实际上比乔智才早半刻钟。这是他前不久回家时所了解到的，但是也许出于私心，他没有告诉乔智才。 
　　毕竟……身边的人肯全心全意保护自己，哪怕只是因为责任……也会很欣喜的吧。 
　　乔礼杰无言地把脸埋进手心里。 
　　他已经知道乔智才要做什么了。 
　　在今早出门前，他就觉得那三张阵图好像不大对劲，但是仔细感受了一下以后却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对，只是怪异感萦绕不去。现在他终于明白过来，阵图被改了，由单体的完全针对攻击变为了大范围的瞬间爆发群体术法。而这到底是谁改的，可想而知。 
　　乔智才将引爆它。所以……他会死。 
　　乔礼杰只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他甚至恨不得冲出去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耀眼的光芒在空中爆发开来。乔礼杰缓缓抬头，看见他的全世界正一片片地碎裂。 
　　 
　　11 
　　 
　　守护之镜，自被创造以来，其意义便为守护。 
　　恢复了记忆的乔智才依稀记得，创造他的人是一个男子。那时他的意识还是模糊的，只隐约听见那男子说：“希望你能守护好，你所想守护的。不要像我一样。” 
　　在引爆阵图时，乔智才内心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反而莫名地开心。 
　　因为他做到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虽然很遗憾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但是礼杰，我保护好你了。” 
　　“我爱你。” 
　　 
　　终 
　　 
　　十年后。 
　　乔礼杰从铺满白雪的院子里走出，轻声唤道：“信采。” 
　　“诶！”拿着扫帚正扫雪的少年回过头，“师父，什么事？” 
　　“过来，让我看看你最近阵法学得怎么样。”乔礼杰拢拢衣襟。 
　　“好！”乔信采跑到墙边把扫帚放好，又欢脱地跑了回来，开始演示。 
　　一套阵法演练完毕，乔礼杰笑了笑：“不错嘛。不过还是要记得多多练习啊。” 
　　“是，师父！”少年干劲十足地回答。 
　　乔礼杰再说了一句加油，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坐在床上，从怀里拿出一面古朴的镜子。 
　　“二哥你看，信采的天赋一点都不比我差。” 
　　“我现在过得还很不错，家务活信采包，像那时候的你一样。” 
　　“……我已经花了十年时间把你修好了，但是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乔礼杰把镜子紧紧抱在怀里，微微颤抖着，闭上眼轻声道：“你快回来吧……我好想你……” 
　　隔着眼皮忽然传来光的刺激感，乔礼杰惊讶地睁开眼睛，却又被光刺得眯起眸子。 
　　待光散去，乔礼杰的怀里却变成了柔软的触感。 
　　“我好像听见我家宝贝疙瘩三弟说想我？” 
　　乔礼杰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喜悦瞬间从心底涌上，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大海涨潮般涌动。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带笑的脸庞正瞅着自己。 
　　乔礼杰忽地笑了。 
　　“欢迎回来，二哥。”